语便没能听到了。
由仆役引着,脚步匆匆走过长廊,前方却见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妇人立在那儿,手中还牵着两个更小的孩子。
其中一个孩子只有四岁左右,正抬着头,奶声奶气地问道:“阿娘,阿兄要去哪?我也想去。”
“阿兄要随这位郎君去学堂。”
“学堂?那三娃儿不去了。”
妇人待萧弈近前,福身道:“见过郎君,妾身姓刘,是郭家长媳,谊哥儿的阿娘。”
“少夫人有礼了。”
“这是妾身给家夫的信,烦请转交。”刘氏松开牵着孩子的手,拿出一封信。
萧弈知她此举该是对前途极为悲观了,收信入怀,以平静却坚定的语气道:“少夫人有话何不等到了邺都亲口说?”
“身子骨弱,路途遥远,天寒地冻,以防万一罢了。”
刘氏眼中不知不觉噙了泪水,她没有去牵四岁的儿子,手抖了许久,欲言又止。
“阿娘,牵牵。”
萧弈心中不忍,又知自己无法再带更多人了。
一句话梗在喉头。
刘氏忽抱起孩子,毅然转身而去。
萧弈赶到后门,只见四匹骏马鞍辔齐全,马蹄皆用厚布包裹。
顷刻,郭五娘带着郭宗谊来了。
郭五娘换了一身粗布儒裙,背着个包袱,乍一看像个婢女,脚下却还蹬着双鹿皮小靴。
郭宗谊一身青衣青帽,睡眼惺忪,小脸上还带着压痕,茫然不知发生了何事,见到萧弈,脸上立即显出惊喜之色,快步上前,煞有其事的一揖。
“咦?是恩公……宗谊见过恩公,恩公这是当官了吗?夜里我们要出门吗?”
“带你去邺都见你祖父。”
“好呀好呀!恩公你骑马好厉害,可以教我吗?”
说话间,郭信已到了,换了身深色的粗麻武袍,手持单刀,也不好好走路,翻过栏杆,意气风发。
“走吧,我们先前探路。”
“三哥你怎没带行李?”
“要甚行李?男儿在外,以天为盖,以地为庐!”
说着话,四人动作却不慢,利落翻身上马,依次打马走向小门。
萧弈留意了一眼,郭宗谊年岁小,脚还够不到马蹬,但坐在马上平平稳稳,郭五娘虽是女子,骑术亦佳。
下一刻,忽见一缕淡淡的光洒在她脸上,细微的绒毛在光晕中清晰可见。
萧弈一愣,回头向郭府内看去。
不知何时,天已亮了,亮得很快。
积雪的栏杆边,一株紫薇花枝干疏瘦,映着墙边的竹,似翘首迎着晨曦,倾刻间,阳光普照,如寻常的一个清晨。
他一夜未睡,历经艰险赶来报信,却不过只堪堪抢在天亮前一刻。
每与时间赛跑,皆感天地无情。
小巷里空无一人。
雪积了一夜,马蹄踏出,留下一行蹄印,须臾,有郭家仆役拿着扫把将蹄印扫开,不留痕迹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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与此同时,大宁宫,广政殿。
数十武士立于殿东的廊庑内,鸦雀无声。
“嗒。”
一滴血落在血泊上。
血泊浸满厚实华丽的锦毯,毯上躺着几具尸体,三具裹着紫袍,是先帝指定的顾命大臣史弘肇、杨邠,以及二人的党羽王章。
史弘肇尸身如倾塌的塔,脖颈青筋盘虬,身上刀刃林立,身边散落着武士尸体,都是他临死前所杀;杨邠仰倒于殿柱旁,喉间豁口翻着皮肉,眼神满是震惊;王章尸身蜷缩,身下压着染血的奏章。
忽有一根修长的手指拨开了史弘肇的眼皮,显出